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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赵伟宏观探索
摘要
个人消费是2023年美国经济的“稳定器”,也是展望2024年美国经济的核心矛盾。报告从就业、储蓄、财政和分配这4个方面解释了2023年个人消费的韧性,进而对2024年美国消费的前景进行了展望。结论认为:4个因素对消费的支撑均在弱化,甚至将走向对立面。
热点思考:美国消费韧性的4个解释
2023年美国经济的表现持续超预期,个人消费功不可没。个人消费支出(PCE)占美国GDP的比例近7成(服务消费占PCE的比例为65%)。故一定程度上可以说,PCE主导着GDP的走向。2023年前3季度美国实际GDP环比增速(折年)分别为2.2%、2.1%和4.9%,PCE增速分别为3.8%、0.8%和4.0%,拉动率2.5%、0.6%和2.7%,平均1.9%。
归纳而言,美国个人消费的韧性主要有4个解释:之一,劳动力市场的持续紧张支撑着较高的** 增速和个人收入增速,是美国消费持续保持强劲的“之一推动力”。截止到2023年10月,美国劳动力市场整体仍然处于紧张状态。经验上看,劳动力市场条件指数(LMCI)与亚特兰大薪资增长指数的相关系数为0.75。
第二,超额储蓄持续下行,边际消费倾向保持高位。疫情期间,美国家庭部门积累了约2.5万亿超额储蓄,至2023年9月底累计下降约1.6万亿(2023年1-9月累计减少了5000亿)。此外,2022年初以来,美国家庭储蓄率(储蓄/可支配收入)处于历史低位(约4%,2015-2019年均值7.6%),相当于平均消费倾向抬升了3.4个百分点。
第三,财政“顺周期”扩张,个人所得税的下降,社保支出的增加,致使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速明显高于收入增速。2023年1月,美国个人可支配收入同比增速跳升至9%,1-9月平均增速比个人收入增速高3个百分点,比个人消费支出增速高2个百分点。因为2023年单身或已婚单独申报人群的个税扣除额提升至13850美元,同比抬升7%。
第四,居民杠杆率和负债的利率敏感性均处于较低位置。** 支出是可支配收入的减项,但由于2008年以来居民部门持续去杠杆(从2008年初的99%下降到74%),负债侧的住宅抵押** 期限较长,且以固定利率为主(2008年之后占比位于90-95%区间),并且资产端受益于加息,故美联储加息并未显著“挤出”消费。
但是,上述4个因素的支撑不同程度上均出现了弱化:『1』 ** 增速下行趋势仍在延续,就业市场的紧张程度或弱于失业率或职位空缺所显示的水平,;『2』 超额储蓄“消耗殆尽”,平均消费倾向难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;『3』 个人所得税抵扣额的增加是“一次性”的;『4』 居民付息压力边际上在抬升,其中,平均消费倾向更高的低收入群体压力更大。
风险提示
地缘政治冲突升级;美联储再次转“鹰”;金融条件加速收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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报告正文
〖One〗、 热点思考:美国消费韧性的4个解释
2023年美国经济的表现持续超市场预期,个人消费功不可没。美国GDP当中,个人消费支出(PCE)占比近7成(服务消费占PCE的比例为65%)。故一定程度上可以说,PCE主导着GDP的走向。2023年前3季度美国实际GDP环比增速(折年)分别为2.2%、2.1%和4.9%,PCE增速分别为3.8%、0.8%和4.0%,拉动率2.5%、0.6%和2.7%,平均1.9%,略高于2015-2019年的季度平均值(1.7%)。
决定个人消费支出的两个关键变量是:个人可支配收入和平均消费倾向,前者与(总)收入、(净)转移支付和个人所得税相关,后者还受到债务本息的影响。经验上,个人消费支出增速与个人收入增速的相关系数和弹性[1]都接近1,其主要分项的增速与个人收入增速的相关系数基本都分布在0.9-1之间,分项的收入弹性多数位于0.5以上(2007年至今服务消费的收入弹性等于1.37)。故可以说,收入决定消费(收入=就业人数*平均** )。
归纳而言,2023年美国个人消费的韧性主要有4个解释:『1』 劳动力市场持续保持紧张状态,新增就业和** 增速保持高位,实际** 增速转正,且边际消费倾向更高的低收入人群** 增速也更高;『2』 超额储蓄持续下行,边际消费倾向保持高位;『3』 个人所得税大幅下降,致使可支配收入增速远高于个人收入增速;『4』 家庭资产负债表和偿债能力并未明显受到冲击,其主要负债为固定** 住宅抵押** ,流动资产的收益率不断抬升,净金融资产水平并未明显受到影响,并且,住宅还在升值。
解释一:劳动供给持续修复,供求缺口支撑** 粘性,实际** 增速转正。
截止到2023年10月,美国劳动力市场整体仍然处于紧张状态。失业率处于历史低位(3.9%),失业缺口依然为负(美联储口径的自然失业率为4%,CBO口径为4.5%)。非农职位空缺数950万(2020年1月为720万,2018年11月高位为760万),每位失业者对应的空缺岗位数等于1.5,需求缺口超300万——均处于历史高位。在需求保持强劲和供给持续修复的推动下,就业率和劳动参与率持续抬升,1-10月平均新增非农就业人数24万(2015-2019年月均19万)。
劳动力市场的持续紧张支撑着较高的** 增速和个人收入增速,是美国消费持续保持强劲的“之一推动力”。劳动力市场条件指数(LMCI[2])与亚特兰大薪资增长指数的相关系数为0.75,与就业成本指数(ECI)增速也高度正相关。从空缺岗位数和新增就业的行业分布看,受益于经济重启的服务行业以及低** 收入者的境遇改善更为显著——结构上表现为收入水平越低,** 增速越高,分配上表现为劳动报酬或** 与薪金在国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的抬升(近一年半增加了2个百分点)。由于低收入者边际消费倾向更高[3],所以总量和结构上都有利于消费。
但是,我们认为,相比失业率和职位空缺等指标而言,美国劳动力市场转弱的信号已经较为充分,并且短期内趋势还将延续。综合而言,2023年5月以来,LMCI水平值已经跌至1以下,表明松弛程度已经低于历史平均水平,LMCI动量值则从2022年11月转负,表明边际上持续转弱。结构上而言,虽然整体失业率依然位于低位,但非裔、西班牙裔失业率的波动性有所抬升,16-24岁人群的失业率持续抬升(从9%升至13%);临时服务业就业人数从2022年7月开始下降,截止2023年10月已经累计下降8%;离职率从3.3%高位下降到2.6%;** 方面,0-50低分位** 增速正在快速向50以上高分位收敛,侧面反映出都工作岗位供求关系紧张状态的缓和。根据失业率与经济衰退的经验关系[4],美国经济并未完全摆脱衰退的风险。至少,从劳动力市场角度而言,消费放缓的确定性较高。
解释二:超额储蓄的消耗和平均消费倾向的提升。
疫情期间,美国家庭部门积累了约2.5万亿超额储蓄[5]。2021年4季度开始财政救济措施逐步退出,但经济尚未全面重启,就业率或劳动参与率仍远低于疫情前水平,超额储蓄持续下降,至2023年9月底累计下降约1.6万亿(其中,2023年1-9月累计减少了5000亿)。另一方面,2022年初以来,美国家庭储蓄率(储蓄/可支配收入)处于历史较低水平(约4%,2015-2019年均值7.6%)——平均消费倾向抬升了3.4个百分点,累计多贡献了5,500亿美元消费需求。两者合计超万亿规模,约相当于前9个月个人消费支出总额(18.9万亿)的5%。
世界 比较而言,美国或许可以说是西方国家中“唯一”[6]靠消耗超额储蓄和透支当前收入来支撑消费的国家。截止到2023年2季度,美国的超额储蓄率(超额储蓄/可支配收入)已经从14.4%下降到10%,但其它西方国家仍维持在14%高位。并且,疫情后只有美国的储蓄率下降到了疫情前(2015-2019年)平均水平以下。
然而,剩下的超额储蓄或已经不算“超额”,持续偏低的储蓄率或难以为继,难以持续支撑消费。一方面,从结构上来说,不同收入群体超额储蓄的“消耗率”不同——收入水平越低,“消耗率”越高。换言之,剩余的超额储蓄或已经变成高收入人群的正常储蓄[7]。另一方面,在经济放缓和信用卡拖欠压力上升的过程中,居民预防性储蓄率的需求或抬升。
解释三:个人所得税下降,可支配收入增速中枢明显抬升。
2023年1月,美国个人可支配收入同比增速跳升至9%(2022年12月为4.5%),5月小幅升至9.2%高位,9月下行至7%,1-9月平均增速比个人收入增速高3个百分点,比个人消费支出增速高2个百分点。这主要是因为个人所得税大幅下降。美国国税局每年根据通胀调整** 扣除额,2023年扣除额同比抬升7%——单身或已婚单独申报人群的扣除额提升至13850美元,增速及金额明显高于近十年平均水平。2023年1季度,个人所得税收入环比减少了3,000亿元(2-3季度维持平稳)。此外,2022年10月开始,社会保障支出也因通胀调整规则而上行,中枢较2022年上移约1,000亿,同比增速由负转正。
但是,基于通胀调整规则而抬升的个人所得税抵扣额和社保支出,以及资本利得税的抵扣都是“一次性”的。2023年,由于通胀持续下行,美股回报转正——缓解了年底的“税务损失收获”(tax loss harvesting),个税和转移支付或难成为边际上支撑2024年消费的力量,同比角度甚至会成为拖累项。
解释四:居民杠杆率和负债的利率敏感性均处于较低位置。
** 支出是可支配收入的减项,但由于2008年以来居民部门持续去杠杆(从2008年初的99%下降到74%[8]),负债侧的住宅抵押** 又以固定利率为主(2008年之后占比位于90-95%区间),资产端受益于加息,故美联储加息并未显著“挤出”消费。
截止到10月底,住宅抵押** 有效利率仍处于3.8%低位(2022年3月低点为3.3%),为30年期抵押** 利率(7.8%)的50%。利率超过6%的抵押** 规模占比约为10%。** 支出占可支配收入的比重从1.5%低位升至2.4%(2019年底为2.1%),但净** 收入仍处于历史高位。总金融债务比率和偿债率都处在2008年以来的低位。
但从边际上看,居民部门付息压力(规模或利率)还在上行通道中,在高利率条件保持不变的前提下,脆弱性或趋于增强,进而压制平均消费倾向和消费需求。
原理上,杠杆率越高、期限越短、利率越高、流动性越低的家庭,金融脆弱性越高。虽然居民资产负债表整体依然健康,但结构上,高利率的“受益者”和“受损者”并非同一群人。从分配和储蓄结构上看,上世纪80年代以来,美国贫富分化持续加剧,长期存在富人储蓄过剩、穷人储蓄不足的现象[9],即“富人借钱给穷人花”。这是2008年大危机之后有效需求不足和经济“长期停滞”的一个解释。
资产端,高收入家庭的流动比率(流动资产[10]/收入,或储蓄率)高于低收入群体,从而更受益于高利率,**或共同基金占比也越高,也更受益于2023年美股的上涨行情。从变化上看,高收入(top 1%)家庭的流动比率有所抬升,即从2019年底的11.4%升至2023年1季度的12.2%;中高收入(80-99)家庭维持不变(5.3%);中等收入(60-80)家庭从4.4%上升到4.6%;中低收入(20-40)家庭从4.6%下降到4.2%;低收入(0-20)家庭从4.9%下降到4.8%。相对与变化而言,绝对水平的差异更为显著。
负债端,财富水平越低,消费信贷占比越高,利率敏感性越高,从而更受损于高利率。财富分位后90%的人群的消费信贷占比明显高于前10%,其中分位数50-90%占比22.1%,后50%占比45%,而前10%平均不超过10%。截止到9月底,美国商业银行消费** 利率已经升至较高位置,其中,24个月个人** 利率为12.4%,48个月新车** 利率为8.3%,信用卡利率高达22%——二战结束以来的历史高位。如前文所述,虽然住宅抵押** 是居民负债的主体,但财富分位数后50%的中低收入家庭消费贷占总负债的比例却与住宅抵押** 相当——更少家庭受益于固定抵押** 利率,更多家庭受损于高消费** 利率。
所以,支撑2023年美国消费韧性的4个解释在不同程度上均出现了弱化:『1』 劳动力市场的“真实”状况或弱于失业率或职位空缺所显示的水平,边际转弱的信号仍在强化,** 增速下行趋势仍在延续;『4』 超额储蓄“消耗殆尽”,平均消费倾向难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;『3』 个人所得税抵扣额的增加是“一次性”的,本质上是2022年“多征收”的部分在2023年的“退税”;『4』 居民负债整体上对利率的敏感性下降,削弱了高利率对消费的“挤出效应”,但边际上在强化,其中,平均消费倾向更高的中低收入群体受高利率的幅面影响更为显著。故2024年的消费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2023年劳动力市场转弱、利率上行的趋势能否得以扭转和,以及**市场上行的趋势能否得以延续。